晴云碧空,日挂梢头,缕缕东风拂着贺俊臣簇新的朝服袍褂,前后方形补子上绣着金丝孔雀,白翠相间的朝珠叮咚作响。
早朝方才散了,平时辰时即散的早朝,今日因为是否增派兵卒前往漠南吵的天翻地覆,皇上说了声身体不适便回了寝宫。
贺俊臣并未来得及奏报沉庭的事情,径直绕过赭红色的照壁,出大殿经过掖门奔崇德宫而去。
崇德宫里传出靡靡乐声,披着薄纱的歌姬在座前抚弄笙箫管弦,舞女轻轻舞动翠袖,似垂柳一般摇摆着细软的腰肢。
太子梁睿斜倚在香榻上,怀中搂着挽着云鬓,钗玉横斜的女子,随手翻看着案几上摞起的厚厚卷宗。
他翻了几页,皱起眉头,又将卷宗重重摔至案上。
手掌掐住怀中女子的细腰,眼睛却瞥向坐在下侧的贺俊臣,冷声道:“江浙古来殷富之地,国库的财赋多出于此,没想到养肥了这些贪而欲大祸国殃民的奸吏。呵,沉庭在这些蛀虫家中搜出来的赃物竟抵得过整个江浙三年的赋税!”
他搂过怀中美人,狠狠亲了两口又敛眉道:“这笔账目现在才算出来,待父皇看了,本宫看你那刑部大牢要满一半了。”
“连贫远之地的县令一年也能贪个几百石粮食,沉文忠还敢上折子为沉庭叫屈,哼,在他任内出现这么多贪腐官员,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形成的,他还能推卸什么责任?”
贺俊臣懒散地靠着金丝楠木椅,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酒盏,轻挑眉梢:“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殿下的意思?”
梁睿推开怀中的人,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,不置可否:“父皇忙着处理和漠南通商互市的事情,暂时将江浙那些弹劾沉庭的折子压了下来。你是没看到,江浙数百名官吏联名上书,反过来诬陷沉庭在江浙期间侵盗官粮、私吞赋税,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没放过,还有人痛骂沉庭,说他已经二十七岁了还尚未娶妻,是违逆阴阳之道,不孝敬父母!”
贺俊臣唇畔浮起冷笑,仰颈吞咽下一口酒。
梁睿气极反笑,接着说道:“递到批阅阁的文书压也能将沉庭压死,若非父皇念在沉文忠是开国元勋、三朝重臣的份上,沉庭早就身首异处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