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口中的“都将军”,便是东宫亲卫车骑将军都云谏,那个向太子禀报韩君沛死讯的男人就是他。
扶桑心中黯然。
他曾在某本医书上看到过,战场上那些伤兵,至少有三成是死于疮疡,那些侥幸活下来的,十之八九也要付出截肢的代价。
“旌阳城离京城还有多远?”扶桑又问。
“一千五百里。”柳棠时道,“若是快马加鞭,也就三日路程。可武安侯世子有伤在身,必得乘坐马车,速度就没那么快了,少说也得十日左右才能抵达京城。”
扶桑惋惜道:“如果他能坚持到京城,得到更好的医治,说不定就不会死了。”
都云谏也说了类似的话。
柳棠时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,话音被茶水洗涤得透着些许凉薄:“或许这就是他的命,无论王侯将相,还是贩夫走卒,都逃不开命运的摆布。”
扶桑不置可否,默默无言。
银水端着泡好的菊花茶进来,察觉气氛有些凝重,瞧瞧这个看看那个,也不敢多问,给两个人各倒了杯热茶,顾自退了出去。
热气氤氲,清香四溢。
柳棠时注视着扶桑清艳的容貌,莫名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之美,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温柔起来:“还有什么要问的吗?”
扶桑轻轻摇头。
“那换我问你。”柳棠时道,“你为何对太子的事如此关心?”
扶桑小小的慌了下,低眉敛目道:“因为……因为我太无聊了。”
扶桑太容易被看穿了,他就像一汪清水,一眼就能看到底。他不说实话,柳棠时也懒得追问,只道:“时候不早了,喝完这杯茶就回去睡罢。”
扶桑“唔”了声,端起有些烫手的茶杯,小口啜饮起来。
他的样子实在可爱,柳棠时无声地笑了笑,觉得疲惫都消去不少。
片刻后,扶桑回到自己房中,脱了外衣,上床躺好,一动不动地躺了会儿,忽然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,捂住口鼻。
回来后他一直没洗过手,手上依旧残留着属于太子的味道,只不过已经淡得几不可闻了。
另一只手也探出来,双手拢着下半张脸,有节奏地“呼——吸——呼——吸——”,就这样缓缓入梦了。
时光倒流,扶桑在睡梦中回到了刚入宫的时候。
那时的他还是个懵懵懂懂的稚童,因生得好看,幸得柳长春垂青,被收为养子,有了新的爹娘,备受宠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