谈书銮耸了耸肩,意思是谁知道呢。
半小时后门铃再次被敲响,谈书銮亲自去开门,这是一座三层的小洋楼,前院带花园,花园里种了一株桃花树,前几天气温不正常,被哄骗得开了花苞,艳艳地点缀在枝丫间。
谈书銮心情大好,又看见谈善正出现在门口,神情霎时更柔和——他就这一个弟弟,小时候谈父谈母不在家,谈善陪他度过了大部分的时间。谈善是太阳,你知道日光照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亮起来,谈书銮对他有永远的耐心和疼爱。不管他做任何事,谈书銮都会理所当然地站在他背后。
谈善气喘吁吁跑进来,站在他面前,谈书銮张开双手,准备给自己弟弟一个爱的拥抱,很快,笑容凝固在了脸上。
他缓缓看向谈善身后,疑惑道:“这位是……”
“我朋友。”
谈善简洁明了:“男朋友。”
出门前被哄骗得换了身衣服的鬼和谈书銮齐齐一僵。
半天没动静, 男主人惴惴不安地往门口看,他奋斗这些年也算有了家底,但官商官商, 终归是不一样。昨晚接到消息说谈议员要来, 吓得把公司账本翻来倒去地查了好几遍。
谈书銮——如雷贯耳。
混到跟他一样位置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人脉, 这人不同。他祖上做中医药, 母亲是医生,父亲做点药材生意, 跟官场八竿子打不着。世上富豪千千万,谈家仅仅是中等。但他交际圆滑又滴水不露,毕业后没走过一条弯路, 顺顺当当地一路往上升。
让人觉得危险的不是摊在明面上的背景关系, 是他确确实实仿佛一清二白。
有人在他家蹲过点,蹲到他贫瘠的日常生活——下了班在公寓里睡觉, 点外卖,到点儿去接送因生病需要走读的高中生弟弟放学, 没睡醒差点给自行车撞。家里有一个要高考的弟弟,谈议员显得紧张过度,据说他一天点五顿外卖, 坚信猪脑袋汤补脑子。
谈议员犀利至此,例会上带着一张薄嘴皮子大杀四方, 私底下排队在校门口等六块钱不加葱的炒面。
男主人只是当这话说笑,但他家中恰好有年纪相仿的女儿,接送时竟撞上过一次。
大半夜, 学校门口都是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。谈议员从车上下来, 朝他走来的少年不过十七-八的年纪,手长脚长, 跟拔节儿的竹竿一样挺直。戴棒球帽,藏蓝色校服裤如晦海,长袖又如一团绒雪。他单手拎着双肩包,朝他哥的方向小跑两步。刹那,谈议员倚靠在车门边的身体就站直了。
“我要吐了哥。”男主人听见少年抱怨,“猪脑袋汤真的太腻了,我下午一直想吐。”
“那明天换。”
“明天吃什么?”
“炖鱼头。”
“……”
男主人接到自己女儿,有心借女儿的关系送送礼。话刚说出口被女儿打断,他至今都记得自己女儿接下来说的话。他从前还干点别的挣快钱,在那之后歇了心思,老老实实经营自己家中一亩三分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