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沈斯年在液体洪流中艰难稳住身形, 猛地蹬住墙壁, 作战服被腐蚀得嘶嘶作响。
&esp;&esp;他逆着湍流伸出手下意识朝印阳伸出了手。
&esp;&esp;“印阳！抓住我，快！”
&esp;&esp;可男人只是静立。
&esp;&esp;浑浊的营养液如分海般自动避开印阳周身, 形成一道透明的真空地带。
&esp;&esp;漂浮的玻璃碎片在距离他十公分处悬停, 折射出的冷光为他镀上一层神性般的光晕。
&esp;&esp;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抬起, 动作优雅而又生涩。
&esp;&esp;当掌心贴上沈斯年的指尖时，没有预想中的相握, 而是带着神谕般的不可抗力，将他的手一寸寸推开。
&esp;&esp;印阳深深凝视着沈斯年，眼神疏离悲悯，如神祇俯瞰众生，却又在最深处藏着一丝说不出的温柔。
&esp;&esp;“斯年。”
&esp;&esp;似神邸般的男人薄唇微启, 声音远古空灵。
&esp;&esp;“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。”
&esp;&esp;沈斯年心中一颤，说不出的滋味：“你要去做什么？”
&esp;&esp;男人偏了偏头，思考的习惯与印阳曾经的小动作如出一辙，此时却仿佛染上了几分神性。
&esp;&esp;“嗯……”
&esp;&esp;尾音拖长成，他叹息一声：“复仇？”
&esp;&esp;最后两个字轻得如同雪花落地，却在沈斯年的视网膜上炸开血色警告：
&esp;&esp;【检测到███级能量反应！请立刻撤离！】
&esp;&esp;沈斯年余光里的系统面板疯狂闪烁，能量读数呈指数级攀升，他却纹丝不动。
&esp;&esp;“你在向谁复仇？暗夜吗？！”
&esp;&esp;“轰隆——”
&esp;&esp;整个地下实验室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，剧烈的震颤让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。头顶的金属管道如同被无形巨手拧碎，接连爆裂开来，喷溅出墨绿色的神经麻醉剂！
&esp;&esp;那些液体在半空中就汽化成化学毒气，所经之处连合金都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。
&esp;&esp;就在毒雾即将吞没沈斯年的瞬间，一道灿金色的屏障骤然展开。
&esp;&esp;男人抬起右手，五指优雅且缓慢的轻轻收拢。
&esp;&esp;伴随着他的动作，整座实验室如同被捏碎的鸡蛋，从最底层开始层层崩塌。
&esp;&esp;“砰！”
&esp;&esp;男人转头看向沈斯年，墨色长发在爆炸的气浪中飞舞：
&esp;&esp;“人类。”
&esp;&esp;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压过了所有崩塌的轰鸣。
&esp;&esp;沈斯年还想质问，眼前突然掠过一道残影，紧接着后颈传来尖锐的刺痛。
&esp;&esp;仿佛是被毒蛇的獠牙轻轻吻过，麻醉剂随着颈动脉的跳动迅速流窜全身，他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。
&esp;&esp;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，沈斯年感觉到一双手稳稳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。
&esp;&esp;恍惚间，他似乎听见印阳的声音，温柔的语调里，藏着某种决绝的告别。
&esp;&esp;那人怀抱的温度很熟悉，气息却陌生得令人心颤。
&esp;&esp;“睡吧，斯年。”
&esp;&esp;
&esp;&esp;“紧急插播一条新闻，请即将前往车站乘坐d-771星际班列的乘客注意。”
&esp;&esp;“因北郊发生56级地震，前往北郊的星际班列暂停运营，给旅客们带来不便之处，敬请谅解。”
&esp;&esp;商业街的全息广告牌突然切换成紧急新闻画面，女主播程式化的甜美嗓音在霓虹灯下显得格外刺耳。
&esp;&esp;沈斯年站在街角，望着商业街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女主播播报的新闻，后槽牙咬得发疼。
&esp;&esp;什么地震，分明是那个小混蛋在地下基地搞出的动静。
&esp;&esp;全息屏幕的蓝光映在沈斯年紧绷的下颌线上，他摸了摸仍隐隐作痛的后颈，好像在嘲讽他这个监护人有多失败。
&esp;&esp;老实说，沈斯年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酸涩。
&esp;&esp;他现在有一种自己养大的孩子突然进入叛逆期的错觉。
&esp;&esp;沈斯年想起最后一次对视时，印阳眼中那片陌生的鎏金色海洋。
&esp;&esp;——似乎已经找不到曾经会拽着他衣角微笑的少年影子。
&esp;&esp;复仇？
&esp;&esp;他当然理解。
&esp;&esp;但理解，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，天真又温柔的孩子，亲手把自己染成复仇的恶鬼。
&esp;&esp;这样的人，有他一个就够了。
&esp;&esp;这么想着，沈斯年的指尖悬在半空，系统面板的蓝光在夜色中幽幽亮起。
&esp;&esp;【检测到宿主未读取的加密档案。】
&esp;&esp;【分类：暗夜组织，核心成员数据】
&esp;&esp;【是否立即解码？】
&esp;&esp;他眯起眼睛。
&esp;&esp;是了，在实验室中央主控台盗取资料时，爆炸来得太突然，那些触目惊心的实验数据下，分明还藏着更重要的东西。
&esp;&esp;指节敲击虚拟键盘的声响混在街头的喧闹里，全息投影展开的瞬间，沈斯年的瞳孔微微收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