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很晴朗, 微风吹过来不冷不热,方谨望着天,嘴角露出了笑容。他在经厂后身的空地上, 抱着胳膊走来走去。
他往外张望了一下, 见小菊还没有来,又将自己怀里的纸包往里头掖了一下,让它紧紧贴着肉。
他漫不经心地低了一下头, 忽然看见草地上有人踏过的痕迹,心里一动, 就上前仔细看去。
的确是脚印, 有几个人曾在此地站了不短的时间。他内心乱跳起来, 脸上装作没事,又用余光默默观察两边,在经厂后院的矮墙边上,露出一点点蓝色的衣角。
他吃了一惊,抽身往外就走, 走了几步,他又停住了。
他慢慢往回走了两步,在场地中间站定了, 双手叉着腰, 清了清嗓子,使了吃奶的力气, 像是唱, 又像是嘶吼:“大江东去浪千叠, 引着这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。又不比九重龙凤阙, 可正是千丈虎狼穴……”
几只鸟被惊得扑拉拉从树上窜起来,向远处箭一般地飞去了。
午时一刻, 方维带了两个小宦官走进内阁值房。李孚跪在中间,其他考官分别在他左右,也跪得笔直。方维将卷成一轴的纸张双手递给李孚。他双手接过去,站起身来,见封口的烤漆完好,封印无损,便点点头。
方维走到一边,取了根蜡烛点燃,将烤漆融化了抽出纸张,将考题递给李孚。
李孚默默读了一遍,并没有出声,又递给严衡。严衡笑道:“圣上英明。今日事不宜迟,须叫经厂从速印出三百多份卷子。”
方维笑道:“正是。”
方维将封口当着李孚的面又封上了,带着人一路往北,进了经厂。
他知道印卷子是天大的事,故而格外持重,一路一言不发。到了经厂,早有掌事太监在门口等候。方维与他交谈几句,当面启封,将里面的纸张递给了他。经厂的掌事就笑道:“请方少监在这里稍坐,我叫工匠去刻版。我们连夜赶工,大概一日就行了。”
方维就坐下了,有小火者奉上茶来,又端上一盘点心。他慢慢喝了两口,忽然听见外头乱哄哄地闹成一片。他愣了一下,就对着经厂掌事道:“这是……”
经厂掌事也变了脸色,问道:“是什么人?这里是重地,擅闯者,一律打死不问。”
有人就禀告道:“报掌事,不是有人擅闯,是在外头有人喧哗。”
掌事摇了摇头道:“不守规矩的越来越多。”他转头道:“方少监,你看怎么办?”